没有尺度的瓦尔登湖 王晓露
瓦尔登湖,在美国康科德镇,离我很远,但他确实是我这个夏天一直沉浸其中的干净、清凉的世界。《瓦尔登湖》是美国作家亨利·戴维·梭罗的散文集,拥有这部书,也就拥有了梭罗一八四五年至一八四七年间在瓦尔登湖看到、感受到的一切。
书于我是万能的。在这个全球性新冠病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疫情时代,自我禁足也成一种必要的觉悟。我的活动半径随着疫情的起伏越来越小,可我内心对踏足宇宙时空的愿望非但没有缩小,还随着时间穿过我的增加而增强。
夏天的热烈之味是随着年龄改变的。我明显感受到今年的夏天在热烈中多了几分危险。这危险来自周边人的健康。医家们对心血管病人的提醒,在我这里便成了时时都会有的防微杜渐。这个夏天,有安好跌落在一些细小的不经意间,有安好致残,有安好在一声叹息里成为不可挽回的遗憾……
我纵然修得一颗“生者自生,亡者自亡。”的自然之心,仍然逃脱不了珍视生命的焦躁、沮丧、无助等等之类的情绪。我无声的忍耐,如窗外平静不动的河水,被阳光照亮如镜面的水面下,有小鱼小虾、水生动植物们的活跃世界。
我急切需要安静下来。我的内心容不下太多的跳脱。我买来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,在夏日的灼热里,在夏日明晃晃阳光的炙烤里,梭罗远离尘嚣的瓦尔登湖,有许多冬天的大雪和厚厚的或蓝或绿的冰。他笔下的《冬天的池塘》里的冰,那些远看是美丽的蓝色,近看是绿色的冰,会将我黔北之角的夏日降至舒适的温度里,也会将我内心的焦躁安抚成没有尘嚣的静谧。
看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,一边感受他语言的精确的细致优美,一边感受树们的生长荣枯。感受动物们在冬天、春天里的进出远近。在鸟们的鸣叫声里,除了认识我不曾认识的鸟鸣,还赞叹梭罗的博识。就连草们的鲜嫩、优美、用处,在梭罗那里,都超出了我以及许多人的普遍认识。
梭罗提倡节俭,能简单获得生活的舒适,就不追求繁复的华美。整部书里,几乎读不到他在尘世人际关系中的牵绊,却处处都在显示人与自然的和谐,人与物的平等。
他漫漫的写瓦尔登湖的一切,从写他建造自己房子与租房子的费用对比,到在红松鼠的花招中消遣,看兔子每天前来饱食他的甜玉米,知道梭罗是个不过多积累财富的人。他主张收入够维持他要的生活就行,他自己种地,还公布他种地所得超出支出的账单。他没有说过一句苦,整部书读下来,也不觉得他在过苦日子。相反,每读到他的“豆田”,内心都有豆子发芽生根展叶瓣开花结豆角的过程。生命的过程在“豆田”这个词里,一遍又遍的收获、下种,一遍又一遍的葱郁、枯黄,生命的常态就这样淡化了我心中放不下的生命美好。
与积聚财富之人在财富中无所事事的花天酒地,骄横淫乱对比,梭罗生生的付出,只为了一生的阅读,在阅读中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。一个有思想深度的厚重的人。
瓦尔登湖的干净纯美,是梭罗内心需要的干净纯美。掩卷细想,瓦尔登湖的干净纯美在地球家园中,不是唯一。看《瓦尔登湖》,看的是梭罗面对纷繁尘世的方式。他与万物平等的态度,让我想到庄子的《齐物论》。他引用孔子,也认同“安贫乐道”。梭罗在瓦尔登湖四季中的感受远比瓦尔登湖天地间的美景复杂,他思想的触角从瓦尔登湖出发,伸向世界各地攫取他需要的思想灵光。
思想的壮大才是不灭的可抗衡人间各种冲击的壮大。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有具体的长度宽度深度,可梭罗托起的瓦尔登湖,却是一个铺满时空的瓦尔登湖,不可测量。

王晓露,女,1966年出生,汉族,贵州省遵义市人,无党派。200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,1985年毕业于水电八局技校,1996-1997年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学习,遵义报业集团退休人员。已出版散文诗集、诗集、散文集、散文诗歌合集共七本,至今笔耕不止。